2013年10月19日 星期六

四大奇書─西遊記



前一陣子在一家餐館裡, 無意聽到一對男女的對話, 男孩問女孩, “妳知道為什麼鄭和要下西洋嗎?” “好像是要去找什麼吧?”女孩回答. 男孩接著說, “妳不懂啦, 是要去找之前的建文帝啦”, 正當我點頭默許時, 男孩接下來講,“明成祖攻破南京城時, 在顧炎武(驚!)的輔助下, 建文帝帶著皇宮的寶藏一路往南逃, 最後逃到海邊, 在陳永華的建議下逃到東南亞, 本來是要到台灣的, 但是因為鄭成功的爸爸佔領台灣, 所以只要逃到東南亞”. “妳知道陳永華是誰嗎?” 女孩搖搖頭, 男孩愈益顯得驕傲, “陳永華就是陳近南, 就是電影裡韋小寶的師父, 他是天地會和洪門的創始人”………聽到這裡, 我忍不住跑出門口狂笑. 坦白說, 我一直以為男孩在開玩笑, 但是看到他認真的樣子, 似乎又不是開玩笑.







我不太了解現在中學的教育是否還像我們以前一樣把歷史當作一門主課?或者是在本土化的趨策下, 大家早已不再在乎“中國史”。再加上電視劇或是game中似是而非的歷史, 以致會有這種前後不同年代的來個歷史大串連(顧炎武和陳永華、鄭芝龍都是明末人物).





當我們看這件事或許覺得很好笑, 但事實上, 這種移花接木式的歷史其實在中國文化中早就深植其中. 舉例來說, 三國演義就是最好的例子, 由於這部小說的成功, 無論是諸葛亮的神機妙算, 或是關公的忠義精神都早已深入多數中國人的心中,事實上, 從正史“三國志”中對諸葛亮的評論卻是長於治理內政, 但不擅於謀略.關公和華陀根本沒有見過面, 關公中箭傷時華陀早就死了. 而張飛不但不魯莽, 可能還是劉關張三人唸過最多書的人.





接下來, 我試著從中國的四大奇書, 來討論一些可能不為多數人所知的事.今天就先從西遊記談起.





在開始之前, 先回憶一下, 中國四大奇書是哪四本?


答案是 “西遊記”、 ”水滸傳”、”三國演義”和”金瓶梅”


這四本小說都是明代的作品, 其中“水滸傳”和 ”三國演義”完成於明朝初年, 約是明太祖朱元璋時代, 作者“據說”分別為施耐庵和羅貫中, 這二人是師徒關係. 羅貫中還代施耐庵完成水滸傳70回之後部份.而“西遊記”和“金瓶梅”則是在明朝中葉, 嘉靖年代完成. 作者分別“據說”為吳承恩和王世貞. 為什麼這四個作者都是“據說”呢?有幾個原因:


1. 這四位作者中, 除了王世貞外, 在當時都是名不見經傳的人物, 這些作品也多半反映出作者本身不得志的心態. 至於金瓶梅, 因為作者屬名為"蘭陵笑笑生", 因此也無法確定是否真為王世貞本人.


2. 這些書在出版時,多半為列為禁書(後面會加以說明).再加上內容本身其實都來自歷代說書的題材匯整而成, 因此, 歷代一直有不同版本的出現, 難以辨識作者是誰?





現在, 就先來討論第一本奇書─西遊記.


西遊記的故事應該大家都很熟悉, 講的是唐三藏帶著三個徒弟─孫悟空、豬八戒(豬悟能)和沙悟淨以及龍馬到西天(天竺)去取經的故事.一路上歷經了九九 八十一個劫難, 最後終於修成正果. 西遊記應該是四大奇書中多數人第一本接觸的書, 主要是裡面有很多神仙鬼怪的故事, 所以一直是小朋友的最愛.但是其實長大後, 才發現這本書其實有更多隐喻和作者本來對於當權者的不滿和對自己的無奈在內.





唐僧─代表皇帝, 軟弱無能又喜歡聽信讒言.


孫悟空─忠臣. 有能力但因為直言不諱, 常常受到皇帝的責罵


豬悟能─奸臣, 擅長討好奉承上位(唐僧)以及說忠臣(孫悟空)壞話, 同時喜歡欺侮自己下位的人(悟淨), 出了事往往無力解決, 最後還是要靠悟空來解決.


沙悟淨─百姓, 沒有聲音, 只能默默地從事苦力的工作(挑擔子)


西遊記中另一批主角, 則是各式各樣的妖怪, 這些妖怪在孫悟空在最後要”消滅”他們時, 往往他們的主子(某神仙)就會前來解救., 這也反映出, 當時很多的家奴藉著自己的主子名義, 常常狐假虎威欺凌百姓, 到了出事了, 朝中自然有人出來撫平整件事, 大事化小 小事化無.





這樣的書為什麼會成為禁書呢? 主要有二個理由:


1. 民主思想: 大家可能或許很驚訝這本書會有”民主思想”? 這主要來自書中孫猴子大鬧天宮時, 想自己做玉皇大帝, 因此說出了”皇帝輪流做, 明年到我家”這句話. 這句話很符合今日的”民主思想”, 大家都有機會當總統. 不過在當時的皇帝當然不可能欣賞這種看法.





2. 尊佛毀道: 早在晉代時期, 遠自印度傳來的佛教就成為中國很流行的宗教, 自然和始於漢末源自本土的道教起了很大的衝突.歷代也都有佛道大辯論甚至某些皇帝因為信奉一方因而刻意打壓另一方的情況(如歷史上毀佛的”三武之禍”即是一例). 相較於佛教追求來世的輪迴, 道教其實更貼近中國人務實的心態─追求長生不老、發財(鍊金)、壯陽(御女)…也因此, 相較之下.道教較為受皇帝本人的偏好.


在西遊記中尊佛毀道的故事主要來自”車遲國悟空求雨”這一章回(sorry, 我不確定該章回真正的名字), 這是描寫車遲國受到三個道士─虎力、鹿力和羊力大仙把持, 民不聊生. 後來產生了一個佛道大鬥法, 最後在悟空的協助下, 三藏法師贏了, 也順便揭穿這三個道士其實只是三個妖怪, 最後車遲國全國改信佛教的故事. 這對當時崇信道教的嘉靖皇帝當然是無法接受的事.





最後, 我來談談本書對後世的影響.我個人認為這本書對後世最大的影響, 就在本文的主旨─誤導. 這本書十分有趣地融合了佛教和道教的思想, 再加上作者本身的創意, 創造出了中國新的”神仙世界”. 而這個新奇的觀念, 卻隨著這本書流行流傳到今天.





首先, 故事中的”神仙世界”中有和人間一模一樣的”玉皇大帝”, 玉皇大帝和人世間的皇帝一樣有一個寶座,以及上朝表奏的眾神仙.眾神仙犯了錯, 還會被處罰或貶入凡間. 玉皇大帝的角色, 應該是作者自創的, 因為原本在道教和佛教中都沒有玉皇大帝(道教有三官大帝,這是三位) 更遑論他的”天庭”. 但是如果你看看現在的電視劇或是民間傳說, 幾乎大家都提到有一個天庭, 甚至在之前大家樂流行時, 我還聽過人說, “現在輪到濟公當玉帝, 所以比較不按常理”.





其次, 原本佛教的神仙和道教的神仙是相互獨立, 互不相干的. 但是從西遊記後, 二者呈現出一種和平共處的情況. 例如佛教的如來佛和觀世音菩薩成為天庭以外, 獨立的一方, 如果他們出現, 玉帝也要禮遇三分.而他們也往往成為獨立公証人介人協調一些事務. 同樣的情況也發生在傳統道教的神仙, 如太上老君和西王母等..





而有些原本分屬佛道教的神仙, 卻成為天庭的一員或下屬, 例如佛教的龍王和十八羅漢, 道教中的閻羅王 和文昌星君、土地公..等.有趣的是,這些隸屬於天庭”編制”內的神仙也和人間的官員一樣, 是有分級別的.當上級神仙問話或有要求時, 下級神仙只能聽從.不敢違抗





影響之所及, 我相信現代很多人可能都分不清哪些神明原本是佛教, 原本是道教的了. 所以可以說, 由於西遊記的成功, 某種程度”誤導”和”創造”了中國人新的神仙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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