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汽車風雲

美國汽車風雲

正常台灣政府在爭論該不出手救雙D(DRAM, TFT-LCD)時, 太平洋的彼岸也正吵著, 政府到底該不該出手救三大(BIG 3, 這是指美國汽車業的三大龍頭, GM (General Motor, 通用汽車), Ford (福特汽車)和被賓士購併又被踢出來的Chrysler (克萊斯勒). 為什麼要救? 理由和金融業一樣, 汽車業是美國的火車頭產業, 本身有23萬名員工, 如果任由倒閉, 牽涉到上下遊供應鏈, 可能造成三百萬人失業(修正原文數字錯誤), 形成更大的危機. 用一句話簡單的流行語說, 就是"Too big to fall " (太大了以致不能倒).

大家可能還記得二週前, 三大的董事長搭私人專機至D.C 去請求國會編預算援助, 反被嗆的事吧. 表面上, 美國國會議員最後是以考量民眾觀感, 要求這些董事長先自身縮減開支, 再來求國會. 事實上， 如果你了解這些汽車公司燒錢的背景, 就會知道這些國會議員的考量是什麼.

以最大的GM來說, 事實上賣車或是製造車子這件事早就不賺錢了.我印象中N年前就有一篇文章談及TOYOTA 作一台車的毛利是十幾個%, HONDA和Nissan低一點, 但是也差不多, 但是GM, 或FORD只有3%左右. 當時我就很好奇, 文中是說因為日系車種的品管好退貨量低, 以及零件共用之故. 但是文中同時也提到MAZDA, 當時是FORD子公司, 同時也和FORD共用零件, 一樣也有二位數的毛利, 如果說FORD, GM這些汽車廠完全不了解企業管理, 那也未免太小看這幾年美國企業的努力了.

那答案是什麼? 答案出在這些車廠早就不以賣車作為最大獲利目標了. 相對的, 他們開始改行作金融業. 以GM來說, 最大的獲利來自GMAC這家作車貸的公司.基本上, 在美國買車分期付款是非常普遍的事. 因此, GM拼命的殺價, 為了就是讓更多的人借錢. 為了賣出更多的車, 三大車廠只好把車賣愈便宜, 也因為愈賣愈便宜, 車的零件也愈用愈差, 進而形成一種惡性循環.

為什麼美國三大汽車不好好專注本業, 反而去作汽車貸款？理由之一, 美國汽車市場是全世界最大和最競爭的市場, 所有汽車業無不以打入美國市場為第一考量.來衝高產能. 也因此, 全世界最便宜的Benz 不在德國, 而是在美國. 韓國的現代汽車, 在美國打出的口號是, 如果你要買二手車，不如買一台現代, (因為和二手車差不多價錢). 也因此, 除了卡車, 重型運輸車和國防業，美國三大的房車幾乎無利可圖, .於是他們才想出以高獎金吸引經銷商賣他們的車, 來賺取車貸或保險這些相關錢. 其實從商業的考量, 三大這樣作無可厚非, 把資源移到利潤最大的一端去. 但是探索起來, 背後真正的原因還有其他, 那就是三大汽車背後有著美國最強勢和規模最大的工會─UAW(The International Union, United Automobile, Aerospace and Agricultural Implement Workers of America美國汽車、航空及農業機具國際勞工聯合公會).

在美國汽車業仍然是美國具代表性產業時, UAW就是以強勢和團結聞名, 我在1997/1998在美國唸書時, 就因為一些運輸公司要增加臨時雇員, UAW發動全國大罷工, 造成美國國內運輸癱瘓, 最後還是柯林頓出面協調才落幕.

這麼多年來, UAW的確幫他們的會員爭取到很好的福利, 如健保費用, 退休金.失業補助..等等. 當然, 在美國汽車業十分興盛時, 工會良好的扮演了為勞工階層爭取福利的角色. 問題是, 當汽車業開始走下坡時, 這些福利仍然依舊, 特別是退休員工的部份 也相對造成了公司沈重的負擔. (情況類似台灣的台鐵).

事實上, 過去幾年汽車業也不是沒有和工會協調過, 特別是UAW坐擁高達800億美元的資產, 汽車業一直希望能減少或暫緩提撥資金到工會, 但是一直無法被工會接受. 但是為什麼最近會出現這麼大的問題呢？答案就是, 汽車業本身也是這波金融風暴的受害者. 除了枱面上, 因景氣下滑車子賣的不好外, 其實真正的原因就在因為金融風暴後的信用緊縮, GMAC貸不到錢去放款作汽車貸款了. 在車子賣的不好, 少了現金流再加上金雞母無法再下蛋了, 於是很多陳年舊疴就把搬上檯面了.

此時, 三大汽車案舒困案被提出, 其實還有一個政治上的考量. 那就是歐巴馬要上台了. 歐巴馬出身依利諾州參議員, 不用說自然是受到底特律汽車工業的支持, 再加上UAW本身就是民主黨的最大支持者. 所以啦, 大哥有難, 平常養了小弟這麼久, 是該小弟表現一下的時候了.

但問題是, 和金融業相比起來, 美國汽車業除了形象差， 另一個重要原因是, 他們沒有競爭力.金融業的問題是出在財務槓桿過大造成的流動性不足.看似一個無底洞, 但是慢慢填, 還是有希望, 更何況金融業本身還有再生的能力. 但是汽車業像是一個燒錢產業, 補進去只是讓火慢一點燒上身而已. 於是相對於金融業而言, 美國人希望三大汽車業破產後, 政府再介入的意向反而更高.

破產有什麼好處？在申請Chapter 11 (破產重整)後, 所有的資金都會被暫時凍結, 所有契約包括勞動契約都會被重新檢視, 簡單的說, 之前那些對工會的优惠條件都要重來.　我個人認為這是三大汽車那些管理階層和政府單位密謀要逼工會就範的險招. 反正你再逼我, 我就放手讓公司倒, 到時大家一拍兩散, 重新來過, 這招有點像是天龍八部中, 掃地僧先打死慕容博和蕭遠山, 再重新開始一樣.果然, 今天的新聞, UAW屈服了, 願意修改／放棄部份福利制(目前仍在談判中).看來這招置之死地而後生已經開始見效了.

至於美國政府會不會救汽車業? 我想從政治上的考量, 答案是一定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