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的另類投資─標準化下的借錢

"借錢是一種高尚的行為"─大眾銀行信用卡廣告

 

最近一個美國朋友寄給我一個他稱為安全又相對高收益的產品. 叫做Trust Deed. 這個產品的年收益率差不多在8~15%之間, 相對於美國Chase 銀行給我的0.01%利息的確是高收益.
Trust Deed( of real estate)??  聽起來是個很複雜的名詞, 字面的意思是不動產信託契約. 花了一點時間了解後, 喔~這個東西其實早在台灣20~30年前就流行過了, 一點都不難理解.

 

簡單地說, 如果今天你需要$1000萬的資金調度, 去向朋友或地下錢莊借錢. 除了談妥利率和付款方式外, 對方一定會要你把房屋或廠房等不動產的權狀拿來設定抵押以保障他的債權.(這種事在台灣都是交由代書來辦). 如果這筆不動產之前沒有設定抵押的, 就叫一胎, 已有設定部份抵押的, 叫二胎.  但你可以想見, 一次要借1000萬相對難度比較大, 地下金融知道能拿出這麼多錢的公司也不多, 所以借款人往往很難談到好的條件, 而對錢莊來說, 一筆1千萬放出去相對風險也大, 只好收高一點的利息或是把條件訂嚴一點來把關, 結果在現有台灣模式中, 對借錢的和放錢的人只要金額偏大, 都是很大的壓力. 針對這樣的問題解決之道, 美國用了一種美國人喜歡的方法─證券化.

 

在美國, 你一樣需要35萬美金, 一樣拿房子出來設定抵押, 但這時你可能找上的是專作Trust Deed (of Real Estate)的律師或是信託公司. 這家公司接了你的案子後, 他會把35萬的借款化為每筆數萬元的單位, 同時再透過自己的客戶或是其他合作的通路把資訊散佈出去. 爾後, 借款人每個月的利息(或利息+本金)會匯到信託專戶後, 自動再轉到各個收益人帳戶中, 如果有延遲支付甚至是倒帳問題, 則由信託管理人出面去索取或是採取後續法律、申請法拍工作.

相對的, 因為信託成立者要對外招募, 在美國法律下, 他必需要揭露這個房子的相關資訊, 如位置和評定價值(美國房地產價格相對台灣透明多了, 而且也有鑑價師會出具評價報告), 以及借款人本身的信用評分和借款目的..等, 不難想像, 如果借款金額低於市價愈大(如市值100萬, 借35萬)或是房地產持續在上漲, 借款人要倒帳的機會愈低或是即便倒帳債權人權益的保障愈大

 

你或許會想, 為什麼這些人不直接向銀行借錢呢? 這是因為在金融風暴後, 美國多數銀行借款不再看房子價值, 而是以你個人收入為主要借款考量, 因此一些收入不穩定(自雇者)、信用評分不佳(過去有壞帳紀錄的)..這些人就很難和銀行借到錢. 所以只好轉向這類的金融管道.(在美國這是合法的)

 

透過這樣的模式, 等於是把過去有錢和要借錢人一對一, 或是中間多加了銀行中介的三者關係, 演化為要借錢人對上多個投資人, 再加上一個信託管理和監理機構的關係. 如此一來, 對投資人者來講, 除了可以賺取較高的利息, 單筆投資金額也不必太大外, 投資Trust Deed就像投資股票一樣, 只要去檢視每一個契約的標的和一些基本資料即可, 透過專業的法律程序和管理也大大減低了客戶倒帳帶來的傷害和後續處理的麻煩. 而對借款人來說, 除了相對容易取得借款, 甚至可以降低借款利率, 而信託管理者當然可以從中固定收取固定管理費, 算是三者皆大歡喜.

 

這是Trust Deed的真實範例:
 

1st TD ( 表示這是第一順位, 2nd TD 就是台灣習慣稱的二胎)

Term: 3 years  Amount: $198,000 (借款金額)

Rate: 11.75%

Payment: $1,959.43

(Partially Amortized)(本金部份攤還)

Appraised Value:

$305,000      LTV: 65% (loan to Value)

Purchase Price: (購入價格)

$365,000      LTV: 54%

Mid Credit Score: 565

City / Zip:

Mira Loma / 91752

Comments:  3 bdrms/2 baths 1,206 sq. ft. on a 40,946 sq. ft. lot. The borrower is purchasing the subject property as an investment. There will be a seller carryback of $125,000.  This loan has a 6 month prepayment penalty.

 

 

相對於Trust Deed, 另一個我個人最新有興趣而且實際開始投資的, 是一家美國新興的網路借款(P2P)公司─Lending Club. 和很多在矽谷的新創公司一樣, lending club本來只是一種突發奇想, 根據一個簡單理論: ”根據統計, 一般人比較不可能倒自己親友的錢, 可是也比較不好意思向親友開口借錢”, 所以結合了當時熱門的社群網路, 提供親友間的借款. 後來取得創投資金後, 演變成一種會員間相互借款的平台. 目前lending club放款出去的金額接近36億美金.

 

如同上述的Trust deed, lending club的目的在去掉銀行扮演中介者的角色, 透過網路直接搓合借錢的人和放款人(投資人).

 

不難想像, 不少有錢的人覺得銀行很機車, 付自己0.1%利率再放款出去收4~20%利率根本是暴利. 問題是, 你自己根本不知道誰要借錢, 就算有, 怎麼徵信? 甚至後續的追討都很麻煩, 所以錢還是給銀行賺好了. 而lending club就是透過網路來解決這樣的問題. 藉由揭露借錢的人的基本資料(借款目的, 借款期限, 36或60個月, 個人信用評分, 借款金額), 最棒的是他們把借錢人所需要的拆成小額. 讓投資人可以從網路上瀏覽每筆借款需要後, 依個人偏好分散投資到各筆借款, 而形成自己的投資組合(每筆借款最低投資只要$25), 而如同財務上透過分散可以降低風險般, 投資人透過投資的分散, 可以幫助投資人相對達到相對利潤最大化和相對風險最小化, 透過網路, Lending club讓你即使只有$5000, 一樣可以分散投資可以達到投資組合的功能. 和Trust Deed一樣, Lending Club會從你的每筆投資(借錢)中收取管理費, 欠款人每個月的付息會主動依你的投資比例匯到你的帳戶中, 甚至同樣的, 如果有延遲支付或是倒帳, lending club會幫你催討(另外收費).

 

但和Trust Deed金額多在10萬美元以上的借款不同, Lending Club裡只限定3.5萬美元以下的小額借款. 在美國比較偏向equity loan(信用貸款). 從下表中大家就可以看到, 這些借款目的多半是債務整合(Debt Consolidation)、償還高額利用卡利率, 甚至還有有居家修繕, 或是全家旅行這類的目的. 同時Lending Club也會依他們的資料庫和個人信用評分(FICO, 這是一家專作個人信用評分公司)來對每位要借款者給A~E, 1~5不同的等級. 等級愈高(A1), 相對倒帳風險低, 但利率也低, 相反的, 等級愈低(D5), 風險高, 但利率高. 透過明白的標示和個人偏好, 投資人就可以從中挑選幾檔借錢標的組成自己的投資組合, 甚至系統會幫你算出去, 根據經驗值, 你的名目收益率是多少, 以及扣除倒帳率後可能的實質收益率是多少?

 

另外, 由於借款期是36~60個月, 因應投資者的需要, lending club也提供了交易平台, 一旦你有資金需求, 可以在從中出售你的持有部位.

 

 

 

 

簡單介紹以上二種工具. 如果你很心動而躍躍欲試. 很抱歉, 這二項工具因為有法律上問題, 目前都僅只針對美國居民開放. 事實上, lending club也不是美國每一州都開放. 聽起來我像是端出一盤好菜卻告訴你可能看不能吃一樣可惡. 事實上我會想寫這篇文章, 除了想分享讀者美國一些"創新"的金融投資工具外, 另一個是昨天看到新聞金管會要求銀行停止高利信用卡利息, 引起銀行業者反彈的新聞而有感而發.

 

從銀行業的角度來看, 信用卡高利率是市場機制而且世界主要經濟體信用卡的利率也都差不多在15~20%之間, 台灣並沒有高於其他地方. 但對金管會來看, 除了當中的高額利差, 我相信他們更看到了, 許多人正因為卡債纏身, 變得一輩子無法翻身. 所以金管會想介入調整. 可是反過來想, 既然我們政府這麼關心民眾, 那為什麼不去管一管真正另外的大問題: 台灣的地下金融? 目前台灣一般民間借款利率15%~25%(不要驚訝這是正常利率,  30%以上才叫高利貸). 相形之下, 信用卡年息12~18%算是小巫見大巫的. 你或許想, 明明銀行借款利息就是7~10%, 或是房貸更低, 這些人為什麼笨到要去借這麼高的利息? 是的, 台灣就是有各式各樣的人, 他們可能信用不佳, 可能只需要小額借款暫時渡難關, 甚至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和銀行打交道, 或是急著用錢, 無法因應銀行壟長的核貸程序. 這些人一直都存在, 而且市場很大. 可是台灣政府的思維一直停留在金融管制, 不願意去正視這些人和這個市場的存在. 最後的結果只會讓台灣的地下金融更為猖獗, 地下錢莊、高利貸、暴力討債、破產無法翻身都是一連串的固定公式, 相對的, 從事這相關放款行業的, 每個都是開名車住豪宅. 如果政府真的關心民眾權益, 為什麼政府不想辦法把這些東西合法並標準化?

昨天同樣有則新聞, 是台灣的人民幣存款開放一年已經破兆元(等於CNY 2千多億). 台灣人為什麼這麼熱衷人民幣存款? 因為相較於本地1%左右定存利率, 人民幣利率3~4%(台灣本地), 又有升值預期, 當然是很好的投資工具. 這些錢代表著台灣本地游資過多, 而且多數最終都會流向中國, 與其如此, 台灣為什麼不想辦法把這些資金引導為國內合法的融資管道? 別忘了, 台灣地下金融借款利率可是遠高於人民幣定存的. 更重要的是, 讓有錢的人和需要借錢的人, 可以有一個更透明, 更合法, 並降低彼此交易成本和風險的管道, 這不是才是促進經濟發展的良葯?  

 

 

另外一個醒思是, 這幾年大家都知道台灣經濟很悶. 很悶的原因其實和大環境的轉變有很大關係. 過去的台灣主要靠著3C產品的大量需求,憑著良好管理和成本控制承接代工和零件訂單而成長. 但近年來因為硬體的發展已經到了一個限度, 但工廠產能卻愈開愈大, 除非再有殺手級的產品出線, 否則大家對於硬體的需求愈來愈低, 在此同時, 另一個取而代之需求是軟體和創意產業, 這些東西卻又非台灣之長. 所以台灣主力出口出現了僵局. 也因此, 不管陳水扁或馬英九, 任內最常聽到的口號就是”拼經濟!”.

 

台灣要怎麼拼經濟? 不意外, 政府開出來的葯方就是給企業更多的優惠, 更多的補貼, 從匯率上提高競爭力等. 先不論台灣本身財政上問題愈來愈大, 這樣的補貼還能撐多久, 或是一些政策如匯率貶值可能造成另一群受害..等. 至少台灣政府目前碰上另一個大難題是, 中國正在扶植自家企業和台灣競爭. 同樣採取優惠和補貼, 台灣能比得上中國嗎?

 

說這種話並不是叫台灣政府要放棄, 而是覺得政府應該有不同的思維. 在標準化全球化的世界裡, 小國和大國比價格本來就是件不智的行為. 小國該作的是差異化, 量小價高的產品和服務. 更不要講大國還有主場優勢. 而網際網路就是小國創造差異化和行銷的利器. 但因為台灣政府的固定思維、不敢得罪既有利益者或是層層的法令關卡, 結果反而抹殺了這樣的創意. 從Trust Deed到Lending Club, 一個是台灣早就有的模式, 另一個我想一定早就有人想過的事, (其實台灣的互助會也有點lending club的味道)可是在台灣法令下, 這二件事都是違法的. 台灣經濟要再重生, 除了再大搞一些自由貿易區, 開放更多陸客或是外勞, 如何將法令鬆綁, 讓更多創意可以發揮, 我想這才是關鍵.